大福4(1/ 2)
“这倒也不必,我可以先救治一个染了天花的人给你瞧上一瞧。
想必你们这么大的一个普济寺,染上天花的人也不少吧?”
恒济闻言,立刻惊喜的抬起光秃秃的小头颅,扑通一声对着秦婉婉跪下。
“真的吗?施主!求你救救大师兄吧!”
“哎!你这是做什么?”
秦婉婉被恒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柳夏看着不忍,上前将他扶起。
“有话好好说,下跪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
怎奈恒济生生不起,膝盖就像粘在地上似的,任凭柳夏拖拉都不起来,犟的就差给秦婉婉磕头了。
“不!恒济不起来!施主不救大师兄,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大师兄是普济寺里最早出去布施的,很早就被染上了天花!现在已经快不行了……”
“………”
已经快不行了……
这是意思是只剩下一口气了,还是两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了?
若是病重到连吞咽都不能了,那怕是得泡在自己的血水里才能救的回来。
思及此处,秦婉婉便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不过这恒济口中的大师兄病的这么严重也好,若是自己把这等死的人都给治好了,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来怀疑自己?还不得把自己好吃好喝的供着。
于是她稳了稳心神,佯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声说道。
“你莫要着急,先带我去看看,我能救一定会救的!”
恒济闻言喜不自胜,都不需要人搀扶,连忙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前冲。冲着冲着,他还开始嫌秦婉婉的脚程慢,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捉起秦婉婉的手腕便往前扯。
秦婉婉冷不丁的被他带了个踉跄,晃晃悠悠的踩了半天小碎步方才没有跌倒。但她年纪尚幼,即便稳住了身型腿也没恒济这个半大少年长,只得一路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跑的气喘吁吁。
待到恒济停下,他们已经来到了普济寺最北边的犄角旮旯里,这里不再有高大的楼宇,而是整齐的建了一遛独立的小禅房。
小禅房背面贴着山麓,不太照的到光,即便此刻还是阳光普照的下午,这里却已经阴冷阴冷的了……
山麓里还种着大片的竹林,随风不断散发出西西索索,不免衬的这一切更凄清悲凉悲凉起来。
小禅房里偶尔会传来痛苦的哀吟声,随后便又会响起虚弱的诵经声……最后断断续续的,逐渐便没有声了……
恒济不知道这些消失的声音,是师兄们睡着了,还是师兄们已经圆寂了……即便师父说,他们只是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极乐世界,比待在凡世受病魔之苦更好,可他依旧不敢想,也不敢去触碰那些已经没有声音的门。
因为一但将门打开了,他就再也不能骗自己了……
“大师兄,就在这里……”
恒济伸出去推门的手,犹豫了半晌,又缩了回来。
“你进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
恒济将手中的钥匙交到秦婉婉的手上,抹了把比眼泪流下来还要快的鼻涕,捂着嘴蹲到一边儿开始呜咽了……
秦婉婉瞥了一眼手中的钥匙,便开始打量起小禅房。小禅房的大门被锁的很死,只留出一个狗洞,看这边沿刮带的菜叶,应当是用来送伙食的。
难怪普济寺至今都还有这么多人健在,原来他们都是这样将人给隔离起来,就连送餐都是用棍子将伙食给捅进去的。
这既隔离了患上天花的僧人与普通僧人接触,也杜绝了染上别的疾病的人与天花患者接触,加快天花这道催命符!
思及此处,秦婉婉便不由感叹这个住持聪思虑周全,若不是她在曾路上看到一个染了天花又染了虫疫的人两日就死去,她看到这样的隔离布置也不会有这样的感叹。
“普济寺做的还真是小心翼翼。”
秦婉婉扯了扯嘴角,便上前推开小禅房的大门,只是她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里头便仿佛有人故意将门给顶住,任凭她怎么推都推不进去。
“是……是谁……”
恒治虚弱的背抵在门上,手死死捏着已经摩擦到泛黑的佛珠,毫无气力的下逐客令。
“无论是谁……走吧……把门关上……”
“好。”
秦婉婉闻言闪身而入,随后十分“给面子”的一把将门关上,居高临下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恒治见状不由大骇,慌慌张张的蜷缩到角落,用脏到能抠下七八斤老泥的袈裟团团遮盖住自己。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快出去……不要靠近我……会染上天花的……”
蜷缩在角落的恒治,形容枯槁,干瘪无力,那发烧到唇裂脱皮的样子,说是炸挺的干尸,都不会有人怀疑。
可他即便自己都快没命了,却还想着让健全的人快跑。
难道这才是僧人吗?……
秦婉婉第一次,在脑海里开始动摇对流民打砸抢烧的僧人的刻板映像,甚至也是第一次,再度涌起怜悯的感觉。
“不会,得过一次天花的人,就再也不会被染上了。”
“姑娘真会说笑……得过去一次天花的人,哪还有命得第二次……”
恒治从袈裟的缝隙里望向门洞外面的日光,干瘪而浑浊的眼里流露出浓烈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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