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社区辅导课之家庭日•AM(1/ 2)
伴随着轮胎在地面剧烈摩擦的制动声,一辆银色丰田越野车和摩托车在靠近公园的马路中央停了下来,摩托车的前轮距离越野车车头不到50公分。
越野车车主确信自己的方向刚刚是绿灯,对方是闯着黄灯横穿马路,于是伸出头想教训两句,然而当看见摩托车上的绿发少年敞开的夹克里仅有一件紧身背心、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刀痕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拉到D档准备离开。然而摩托车并没有挪开的意思,身体和脸孔的凶悍程度都远超年龄的绿发少年下车,慢吞吞朝他走了过来。
20年房屋贷款合同……和妻子上周六晚上共进的意大利餐……监控里的幼稚园老师疑似一直按着冷水键给孩子倒水……34岁的车主看着对方魔鬼般的步伐,脑子里不断闪回以上画面。
车内锁……车内锁在哪里?!
“砰”。一口浓痰击中侧窗,车主剧烈颤抖了一下,然而绿发没有拉开车门把他拖到地下,而是用工装靴连续踢车身,“咚——咚”。
得救了,车主往右猛打方向盘,确定不会碰倒摩托车后迅速逃离。
为什么我刚刚还要打右转灯?为什么我要同意调来蛇袋分部?——闯红灯逃跑的车主无比悲愤地一拳击向方向盘。
绿发睨视着后继而来的车辆,依旧不紧不慢地跨上仿川崎的橙白色永源350,朝着公园入口驶去。
白象公园面积不小,但是过了建成头一年的繁荣期后便走向运维缺失的境地,眼下恶绿色的死水湖中漂浮着供游人钻进去踩踏的空心水球,顽强的锦鲤在烟蒂和面包屑中结队游弋,岸边搁置着若干废弃的生锈游船,分割成奇怪形状的绿化区前的长椅一到晚上倒是上座率颇高,除了躺着睡觉的流浪汉外多为吞云吐雾的游鱼们,不时也有摩托车队在公园标志物铜像周围的空地聚会,当然入口的挡车球早被人挪到一边。说来奇怪的是,名为“白象”的公园标志物却不是大象,而是雕工粗糙的一对成年男女铜像——将西装搭在肩上的男士和穿吊带裙手挽购物袋的女性,铜像周身被铜绿覆盖,唯独女性的腰部铮光鋥亮,那是因为经常有痞子在起哄声中被同伴抬起来分开两腿与其撞击摩擦的结果。
目视绿发少年靠近,两个同龄人起身朝他走来,绿发猛拧油门,两人慌忙闪开,报以污言秽语的回应,这便是未成年游鱼的日常。
“我操,清早就到这里搞基是不是?”绿发刹住车。
戴耳钉的一人跳上后座,扯着绿发后领说:“瞎子,用你**瞄下那辆车。”
绿发眯起眼睛,顺着耳钉男的手指看向湖边一辆黑色的摩托车。
“操,Z1000!操!你妈升头牌了?!”绿发扯着公鸭嗓大叫道。
“滚你妈*——”耳钉男用力推了绿发一把后跳下车。
头发有点自然卷,穿着运动装比两人更像中学生的第三人阴恻恻地开口:“哼,想不想盘下来?锤子那边在出货,两天钱到账。”
“现在?”绿发侧着头环视周围,“白天玩这么大?”
“不敢就滚。”自然卷将运动服衣链拉至下巴。
“来就来,哪个凯子的,那个……木乃伊?”
绿发望向背对三人的长椅,一个短发男人头靠在旁边的黄葛树上一动不动,从脖子到双手都缠满白色绷带,从背影看上去很是醒目。
“哈哈,木乃伊……”个子最矮的耳钉男斜着嘴笑道。
绿发犹豫了一下:“好像扎手哦……”
自然卷摸了摸裤袋里的三菱刺,这东西本来是想走腹黑路线的自然卷计划用来偶露峥嵘的禁物,无奈两个同伴每次色厉内茬的表现已经让这凶器毫无压轴的份量。
“我和柴狗看了20分钟,从头到尾没有动过。”自然卷将声音压低,倒不是怕对方听见,而是这样有决绝的气势。
“睡着了?”
“不是睡着也是因为不方便动,伤成那样再扎手也有限。还有,你们看,他穿的是拖鞋。”在两人服气的目光中,自然卷多少找到了智商上优越感。
“兄弟——他妈妈在医院打胎,急得很,能不能把车借我们骑一下?”绰号“柴狗”的耳钉男从后面拍上“木乃伊”的肩头,另一只手绕过对方脖子指向往车前走的绿发。
“操你妈逼!”绿发骂骂咧咧地抬起腿想跨上摩托车。
“木乃伊”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你敢坐上去,马上就可以去医院。”
“我操你……”绿发的腿停在半空,极像狗撒尿的姿势。
“哟——”自然卷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到“木乃伊”正面,然后拼命将抽出刀柄的军刺按回裤袋,因为用力过猛刺破袋低划破了大腿。
“……獾……獾哥…早……”
獾继续闭上眼睛打盹。自然卷躬着身双手插兜站在正面,柴狗在身后虚揽着獾的脖子,绿发“狗撒尿”,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一分钟后獾发现已经彻底睡不着了又重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地下的烟盒:“有烟没有?”
“有有有!”绿发如逢大赦地放下腿,从夹克袋里摸出廉价香烟双手替獾点上。
獾若有所思地吸烟,自然卷躬身插兜,柴狗虚揽脖子,绿发捏着打火机,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獾抽完烟在椅脚上捻熄烟头:“……你们不用上学?”
“要要要!獾哥再见!”三人异口同声道。
年轻真好,可以翘课。獾艳羡地望着三人互相捶着背远去的背影。而自己必须作为担保人参加巴普洛夫的社区辅导课,而且还是地狱级的家庭主题日。
獾掏出震动不休的手机,第三次挂断巴普洛夫的来电,蠕动着走向Z1000。
辍学前的巴普洛夫和父母还有妹妹住在橙市的滨江区,离市中心有段距离,因为环境优美被誉为橙市的“欧洲区”,而巴普洛夫家的独栋别墅座落在这块富人区中的富人区——与江边只隔一条街的山体平台上,名叫“松侯”主打别墅的超高档小区。说是住在山中,其实是在一大片整体推平的山坡上,临崖是全玻璃体的观景走廊,对外的山体垂面先用水泥和隔音材料加固,再不厌奢华地装上与上面建筑风格融为一体的石膏雕饰以及毫无斧凿痕迹的绿化,给人以自然景观与现代建筑天人合一的观感。为了别墅区与马路间不到十几米的落差,开发商安装了直通电梯,打造出双向六车道的绿荫车道,至于半封闭式的人行道更是平缓舒适到极致,漫步在一片花海绿意间堪称享受。
“贵舍闹中求静、进退由心,取意颇高啊。”装着高级西装的孙聃望着会客厅外的巴洛克风格的白色喷水池叹道。
“惭愧,俗话说寒门贵子富家败儿,家门出了败类,让孙主任费心了。”坐在长桌主位留着威严短髭的中年男人叹道,叹毕恶狠狠地剜了坐在右手边的巴普洛夫一眼。
“俞总言重了,年轻人哪有不遇到挫折的,小俞……俞谨夫啊,其实也是吃了懵懂无知的亏,倒没有真的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就不会免于刑事处罚转交社区矫正嘛,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嘛我见的多,有的人真的是……怎么说……无所不至哈;至于俞谨夫,我觉得他本性还是纯良的,问题出在专于小道疏于大道,俞谨夫,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巴普洛夫一愣,连忙点头。
俞父冷笑说:“我看他堕入了邪道才是。”
“那不至于——虽然说是入侵了什么……数据库,毕竟没有牟利,对方也有点小题大做,我这种电脑盲其实还有点佩服令郎这种网络天才,电影里不是……”意识到圆场打过了头,孙聃有点尴尬地收住话,又一次转向巴普洛夫:“俞谨夫,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当着我们的面谈谈?”
巴普洛夫像举起白旗一样举起身份证,怯怯道:“我现在叫巴普洛夫,身份……身份证改了的。”
“杂种!”俞父一掌拍在桌上,因为实在太沉,实木桌面仅发出干涩的回响。
“你就不配姓俞,哪家派出所给你改的,改的好!”俞父咬牙切齿道。
“不要急,年轻人,年轻人那……”被新衬衣在颈部磨出红印的孙聃放下正抚着脖子的手,面色焦急心里倒是愉快得很。
照这个态势,针对俞家的家庭日大可以从三个月提升到一个月一次的频率。孙聃清楚社区辅导课中的家庭日是过场中的过场,自己这个富人区的社区主任平时根本不屑过问,下面的人一般也只选经济条件可以的对象家庭走访,捞点油水了事,至于没钱的基本不去。第一次到俞家也被递过红包,摸厚度是1万,孙聃一脸凛然地坚辞不收,第二次俞父在闲聊中无意间提到中城区一家企业的重组进展,孙聃心领神会,接下来两个月内在股市获利70多万。
其实红包是小事,甚至内幕都是小事,关键在于自己一个鸡毛蒜皮的小吏由此和上市公司董事长、橙市甚至全省排头的几个金融大鳄之一的俞江舟攀上了关系,每年还要郑重其事地坐谈几次,这才是最大的契机,对方动动嘴就是以百万计的商机,抬抬眼就是飞黄腾达的台阶,是尊甘露法雨的真佛,而且……因为有秀色可餐,本来无聊的过程也变得不那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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